林栀一直都觉得她其实是挺谨慎一人。
渡劫有九成概率成功，四舍五入，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？
至少她是这么觉得。
可现在她居然要主动打破一直以来遵循的原则……贸然决定把信任寄托在姜苔这个不算太熟悉的小屁孩身上。
林栀叹了口气。
可能因为人都是会变的吧。
从幼稚变得成熟，从谨慎变得随意，从两条腿直立行走的人变成四条腿爬行的猫。
……当然会从人变成猫的有且只有她一个。
林栀有点不爽地抖了抖胡须和耳朵，然后终于点了点头：
“可以。”
姜苔的眼睛亮了。
“那你能表演一下吗……”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，“就那个……变的过程？”
林栀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四斋蒸鹅心。
呵，男人，果然人均老色批，没救了！
然后她又想起自己原来也是男人。
哦……那没事了。
于是小猫咪垮起个批脸，朝铲屎官努努嘴：
“那你去给我拿件衣服过来。”
“……衣服？”
“不然你想让我光着身子？”
姜苔这才恍然大悟，然后红了脸，不好意思地转身去衣柜拿衣服了。
林栀斜睨着他背影，觉得这憨批还真是纯情——要来个老司机这时候心里八成会想光着身子那岂不是更好？
不过纯情一点也好。
姜苔越纯情她越不用担心这憨批是什么满脑子鬼畜念头的老色批。
这样她就安全许多。
小猫咪看着自家铲屎官去衣柜里翻翻找找，最后寻摸出一件白衬衫出来。
应该是姜苔以前穿过的，看样子现在应该是小了穿不上了，又舍不得扔，所以就放在衣柜里留着压箱底。
姜苔把衣服放在林栀身旁，林栀就侧过头凑近了嗅嗅。
有股樟脑球的味道。
还算……挺好闻？
林栀满意地点点头：
“好，那你等着嗷，看我这就给你表演个大变活人！”
她把那件白衬衫给摊平，用爪子扒拉开下摆钻进去，然后收拢胳膊腿，闭上眼，开始回忆曾经开心喜悦幸福的往事。
姜苔不说话，安安静静抱着胳膊蹲在床边看着林栀。
“……”
林栀突然有点紧张。
她怎么感觉这像是在行刑呢？
姜苔是刽子手，她是犯人，现在的环节是复述她的人生履历——这么一说好像毫无违和感？
她现在的确是在回忆过去，只不过一般行刑时是在细数罪孽而她是在记起好事。
所以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……公开处刑啊？
林栀磨了磨牙，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，各种杂七杂八念头全都混在一块，嗡嗡地响。
偏偏胡思乱想……容易影响精神的集中度。
她已经逐渐想不起那些能让她产生什么正面情绪的往事了，所以也当然不可能从猫变成人。
姜苔看着小猫咪，小猫咪闭着眼缩在白衬衫里，周围一片死寂。
一人一猫都在等待变化……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。
林栀蹲在白衬衫里竭尽全力回想往事，最后却没办法引动哪怕一丝一毫变化——她没长出属于人类的手或者脚，只是依旧保持着猫的形态。
一分钟过去了，两分钟过去了……最后十分钟过去了。
姜苔始终都挺有耐心，满怀期待地盯着林栀看。
可林栀自己都有点尴尬了，于是从那件白衬衫的领口小心翼翼探出脑袋，睁开蔚蓝色的大眼睛装无辜：
“这……我好像变不成人了。”
姜苔闻言脑门上立马蹦出一个问号来：
“啊？什么叫好像变不成人了？”
“……”
林栀忍不住撇了撇嘴。
她心说我也想知道呢。
明明白天她自己试的时候还行——虽然不一定能变成人形但起码也能变出胳膊腿来，可现在就连胳膊腿都变不出来了。
不过这也是好事。
起码那憨批不用亲眼目睹那么猎奇的场面了。
林栀曾经对着镜子尝试变过几次，欣赏过那诡异景象，当时差点没吐出来……
所以小猫咪索性懒洋洋地在床上躺下，轻声道：
“变不成人就是变不成人了，我也没办法啊，这种事是要讲缘分的，缘分到了自然而然就能变，缘分没到就算再强求也没用。”
她这么说着，心里也有点如释重负的解脱……还有点心虚。
不用在姜苔面前变成美少女当然是好事，可她当初明明都已经答应了，如今没做到终归会感觉对不起姜苔。
林栀微微仰起头偷看男孩的表情。
可男孩没她想象的那么失望，甚至还挺平静的。
“这样啊……原来是讲缘分的，”他小声感慨，“这么说的话……原来我跟你不是很有缘分啊。”
“！”
小猫咪听他这么说负罪感更强了，于是急忙解释：
“没有啊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，我说的缘分不是你跟我的缘分……是时间和场合，现在时间场合不合适我就没办法化形。”
“……是这样吗？”
“对啊对啊，就是这样的！”
林栀身为经历了社会这大染缸污染的靠谱成年男性，自然也掌握了一手随口撒谎绝不脸红的绝活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，当她看到姜苔那一脸遗憾且懵懂的表情……她总觉得很是不安。
欺骗他，让她觉得很是不安。
可她说的明明是实话啊，化形这种事情确实是讲缘分的，都过了这么久了，她自己都还没找到确切的规律。
但不知为何她还是觉得良心难安。
林栀想开口告诉姜苔真相，告诉他就算是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情况……
可姜苔已经起身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，反过来安慰她。
“没事啦。”他傻乎乎地笑，“没缘分就没缘分吧，反正只要你还陪在我身边就够了……乖，别自责啦，我要去洗漱然后睡觉了。”
小猫咪下意识想反驳说她根本就没在自责，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。
姜苔是对的。
她的确在因为感觉对不起姜苔而自责。
小猫咪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。
她在感慨，感慨她竟然没意识到姜苔居然也有颗这么敏感的心，能够察觉到她轻微的情绪变化。
虽然蠢是蠢了点，可具有这样天赋的这憨批……或许培养培养能成为在女人堆里无往不胜的中央空调？
林栀这么想着，却突然感觉安心不少。
不管怎么样，她好像还是……第一次被人这么摸着头温柔地安慰。
她安心了许多。
［未完待续］
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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